飞韩磊 - 飞

麻雀          

文/梁正虎

我生活在农村，一直以来，每天可以见到的生灵莫过于麻雀了。村庄是人的，但更是那些扑棱棱飞来又扑棱棱飞去的麻雀的。

每天东面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，那些麻雀就急不可待地醒了，叽叽喳喳的叫声，从夜幕中传来，惊醒了牛栏里的牛羊们。于是，便有了三五声慵懒的羊咩或低沉的牛哞，把鸡圈里的鸡也闹醒了，于是，鸡圈里便有了鸡们扑扑的振翅声，然后是一声声亢亮的公鸡叫。村庄的夜晚就在麻雀的叫声结束了，而村庄新的一天也在麻雀们的嘈杂喧闹中开始了，而黄昏时分，则是麻雀最嘈杂的时候，这些在野外已经飞得羽毛凌乱的麻雀们，就像村庄里那些劳碌了一天却依旧说个不停的女人们。它们纷乱地栖落在屋檐上、庭院里、枝叶间、巢穴的边缘上，闪着豆粒一样又黑又圆的眼睛，你一声我一声地喳喳个不停。

对于麻雀们，村庄里的人们向来是不理睬的，整天在田里忙碌，已让人骨松筋软劳累不堪了，谁还有心思去打扰麻雀的世界呢。麻雀们想在庭院的树枝上闹喳喳就让它闹喳喳去吧，想在村庄的上空飞来飞去就飞来飞去吧。有麻雀吃的，就有人吃的。人寿年丰的村庄，也必定是麻雀密集的地方，没有了麻雀，一个村庄就显得寂寥和不像样子了。麻雀点缀着村庄，使村庄变得生机勃勃。

但麻雀也有让村庄头疼的时候，麻雀在经过一个夏天的孕育，雀群就会猛增猛加，不断壮大。当你走在村庄附近靠崖的路上，或者出入家门，耳畔里充闻的尽是麻雀的价价声和飞来飞去的扑棱声，以及窝中雏鸟接受度食的嘶叫声。到了秋天，小麦成熟的时候，成群的麻雀势在必发。一群一群的麻雀呼啦啦从这片田地飞到另一片田地，用小爪子紧紧抓住麦秆儿，麦秆儿摇摇晃晃，经不住就倒伏在地了，麻雀就把沉甸甸的麦穗啄得一片狼藉。这时候，村庄里的人就又气又急，吼啊哈啊地叫着，但麻雀开着它们的队伍，仅仅就是从这块地飞到那块地，继续侵吞着庄稼。

无奈之下，村庄的人们就只好扎稻草人了。村庄的人们扎稻草人简略，省去了稻草，他们找一长一短的两根木棍，绑成一个“十”字，然后找来一件破衣烂衫穿在上面，再戴给一顶破草帽，在它的“手”里拴一些破塑料，刮风时，哗啦啦地响，这样一来，把那些本来淘气的麻雀吓的一哄而散。可时间一长，那些简陋的稻草人还是被麻雀看破了伎俩，它们一点也不惧怕那些稻草人了，它们旁若无人地叼食麦穗，一些胆大的麻雀在抢食庄稼后，竟然落在稻草人上叽叽喳喳地叫着，仿佛在嘲弄人们一般。孩子们拴了皮枪，放上蚕豆大小的石子儿去打，那拙劣的枪法打不下几只，也只能是玩玩而已。

到了冬天，大雪覆盖了田野，麻雀无处觅食，就拢在农家小院里，用小爪子刨晒在院里的填炕粪，或者就到草堆里刨食。如果你给鸡撒一把秕粮食，一群麻雀就呼一下，象一片破麻袋一般，罩在撒下的秕粮食上，争抢着吃。鸡吃得少，它们吃得多。你出去吓唬一下，它们呼一下飞起来，就近落下，当你进屋时，它们又先先后后，陆续飞来，抢食秕谷。

麻雀确实给农作物的收成带来很大影响，因此，在20世纪50年代，中国曾将麻雀和苍蝇、蚊子、老鼠一起作为四害，号召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场除四害的运动，加以消灭。但配合这一运动的鸟类工作者，最终对麻雀的益害问题作了较为公正的评价：麻雀在非农业区和秋收以后，这种危害就很不明显，在夏天，庄稼未成熟，它就吃昆虫，特别是雏鸟，几乎全以昆虫为食，因此，麻雀的危害有着明显的地区性和季节性。从60年代以后，又将四害中的麻雀改为臭虫

现在呢，我们这儿不种小麦了，改种蔬菜了，大量的农药一遍遍的喷洒，虫子没有了，田野里几乎找不到一只青蛙，麻雀的数量也在锐减，那呼棱棱一大群一大群的壮观景象不再有了。新式房子的屋檐装修得光滑整洁，麻雀只是怯怯地飞来，落在屋檐上，轻描淡写地叫几声，看着无处落脚，就无奈地飞走了，它们连安家的地方都没有了。曾经听人们说，麻雀黑压压一片落在火车顶上，上新疆去了。我听了，心里不禁怅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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